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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0/6/4 19:04:00

这是故事酒馆的第个故事

银河电车

文=种彦

(日系小说爱好者)

-01-

研究室里面还亮着灯,安积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,手指在键盘上快速跳动着,他打算处理完最后的一组数据就回去。

“安积前辈,外面好像下雪了。”

那个叫做后间的年轻人打开玻璃窗,顿时有一股冷风窜了进来。安积没有说话,甚至连头也没有抬一下。

研究室里面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,这种天气,很少有人会乐意留下来加班,尤其是那种被称作前辈的人,一般都会把繁重的工作交给新进来的后辈。

安积伸手看了一眼手表,已经接近九点半了,他一口气喝掉冷透的黑咖啡,一股冰凉的苦涩瞬间在口腔里面散开。

门被轻轻地关掉,后间走的时候好像说了一句什么话,只是他根本没有注意。

“终于搞定了,”安积看着正在关机的电脑,舒了一口气。

下雪了吗?他想起刚才那个年轻人说的话,利索地换掉了工作服后,安积关上了研究室的大门。

刚走出大楼,就看见白色的雪片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,冷风直直地钻进衣领里面。

已经在东京看过几场雪了呢?安积在心里细数了一下,可是发现根本数不清。

他担心错过了最后一班电车,便急忙地朝月台的方向跑去。途中穿过一条公路,路边上停着一辆警车,几个刑警正将一个红皮衣男子押上去,其中有一个人在一边着急地打着电话。

如果在平时可能会有很多人来围观,可是在这种天气和这种时间段,街道上连个人影都少见。

安积搓了搓手,刚走进月台,就看到有一个人影站在那里。

“安积前辈,”那个人影先开口打了招呼,正是比他先离开研究室的后间。

安积记得这个叫做后间的年轻人不久前才从帝都大学毕业,进到这种研究室应该也很不容易吧,毕竟光是待在里面都不容易了,何必选择这么一条艰难的道路呢。

“你还没走啊?”刚一说话,安积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沙哑,原来几天前的感冒还没有好。

后间点点头,说,“还在等电车来呢。”

两人站在月台边上,偶尔抬起头看那如花瓣一样簌簌抖落的雪片,轨道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,再过几个小时电车可能就要被迫停在雪中了。

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,电车终于到站了。一钻进车厢里,他们就连忙把衣服上的雪给拍掉。

“小时候和祖母住在旭川,整个冬天都能看到茫茫大雪。”后间说到这里,脸上微微一笑。

他应该是从北海道来的吧,一个人这么远的到东京来学习工作还真是需要勇气呢。安积不禁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,那段在鹿儿岛的难忘时光。

“其实安积前辈用不着这么拼命工作的,如果换做其他人,现在一定正和家人一起看电视呢。”

听到他这么轻松的说这些话,安积只是摇头苦笑。在研究室里,安积是出了名的工作狂,平时都不说话,也不和同事出去吃饭,就算是上面安排的假期旅游,他也会一一推辞掉。

后间看着坐在旁边的这个男人,完全琢磨不透他的想法。

“前辈,为什么你总是一个人呢?”后间终于忍不住不解,问了出来,“都没有听说过你的家人,你有女儿或者儿子吗?”

真是一个多话的年轻人啊,安积本想一直沉默不语,现在看来是不可避免了。

“一个人就挺好的。”安积的脸上露出十分不协调的笑容,他望着旁边的后间,问,“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吗?”

后间感觉到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郁,但还是点了点头。

风从车窗外呼啸而过,电车在木场站停下来,陆陆续续有加班到很晚的年轻男女上车。

-02-

我们学校有一个很严厉的班主任,姓田边,以前做过一年的体育老师。我想,这和他的严厉一定存在着莫大的关系。

在刚升入六年级的时候,一听说田边被安排做我们班的班主任时,班上的所有同学顿时沸腾起来。不过久而久之,我们也就习惯了在那种压力下的生活,甚至开始做一些违反纪律的事情。

“远野,松本,安积。”站在讲台上的田边就像一个巨人一样,“你们三个人放学后马上来办公室找我。”

“安积,是不是贵木那个家伙去打了小报告?”远野坐在我的后面,用笔轻轻地捅了一下我的背,小声地问我。

我摇了摇头,表示不知道。昨天我们三人在操场上和邻班的贵木雄二打了一架,打完后我们都后悔了,因为田边一定会把我们大骂一顿的,甚至还会施行体罚。

不过我并不担心这个,相反的,我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。我和小津约好了今天放学后去他家里玩游戏,他说他会在杂货铺附近的铁路等我。

如果不能如约前去,那我不仅无法玩游戏,而且没有信守承诺,更有可能失去一个重要的朋友。

想到这里,我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。

“老师,我妈妈生病了,我要回去照顾她,明天我来找你行吗?”

说完这句话后,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。远野想要拉我坐下来,可是我不为所动。

最后我们被罚绕着操场跑十圈,同时明天上交一份检讨书,还要有父母的签名。

我本来就是学校田径队的成员,所以这对我来说十分容易。我跑完后,就立马提着书包往杂货铺的方向跑去。

“安积,你跑这么快干嘛?”远野和松本在操场上大喊,但我根本顾不上理他们。

小津算是我的表弟,他比较矮,也不爱说话,不过成绩却很出色,妈妈经常把他当作榜样来教训我。

这个时候,杂货铺已经关门了。天边的夕阳摇摇欲坠,将明亮的金*色洒落在铁路上。咣当咣当,电车缓缓离开。

他应该走了吧?我看着电车远去的影子,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石子,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涌上心头。

我正准备离开,就看到杂货铺的招牌下面蜷缩着一个人,因为身材瘦小所以并不容易被看到。

“小津,”我试着喊了一声,他迅速地回过头来。

“对不起啊,我被老师留下来了,所以就来晚了。”

小津摇摇头,笑了笑,说,“没事的,只是恐怕今天玩不成游戏了。”

我也笑着摇了摇头,回答,“没关系,以后还有时间啊。”

我们沿着铁路一起走,直到一座铁桥下面时才分手。斜晖落到我们的脸上,我看见他转过身时有一丝悲伤的神色。

晚上回家时,爸爸妈妈出乎意料地沉默,也没有问我为什么这么晚回来,只是一个劲儿的叫我吃饱点。

“妈妈,你们究竟怎么了?”我停下了手中的筷子,看着他们。

妈妈叹了口气,直直地望着我,用告诫地语气说,“凉太啊,这几天就不要去阿姨家了。”

“为什么?”妈妈越是这么说,我越是困惑不解,我怎么可能不去找小津玩呢,我刚刚才答应了他的。

爸爸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妈妈,对我说,“你阿姨在你回来之前,打了一通电话来说,小津在放学回家的铁路上被电车碾压……,最后抢救无效。”

“不可能!”我大喊,“我刚才明明和他一起回来的。”

“凉太,”妈妈露出很难过的表情,但是现在的我什么也听不进去。

我的脑海不停地围绕着那两句话。

记得我们说好了的哟,去你家玩游戏,你可不许反悔。

嗯,那我放学后就在杂货铺附近的铁路等着你。

-03-

“最后一站已经到了,请乘客们注意自己的随身物品。”

我扶着脸色苍白的由奈,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下了电车。

进入中学之后,我们家从鹿儿岛搬到了名古屋。在那里,我认识了由奈,一个患有突发性心脏病的女孩。直到现在,我们已经交往两年了。

她喜欢读书,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,她就坐在樱花树下,手里捧着一本书。现在想来,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。

我们一起考进了昭和大学,在即将入学前的假期里,她的父母为她安排了一次手术。只是她想在手术之前去箱根旅行,我知道她是在害怕,如果手术失败怎么办?我根本不敢去想这件事情。

“你先坐在这里,我去给你买可丽饼。”我留了一个行李包在她旁边。

由奈用明亮的眼睛望着我,笑着说,“你快去吧,我在这里等着你回来。”

我揉了揉她细碎的头发,转身走进了人群。一边想着坐在月台长椅上的由奈,一边排着队的我感到很着急。

“买好了吗?”

我手里拿着可丽饼,刚走出来就看见由奈站在我的面前,她冲我甜甜一笑。

“不是让你在那里好好休息嘛?”我有些责怪地说,“箱根的游客这么多,一不留神把你推倒了怎么办?”

由奈接过我手中的可丽饼,轻轻地咬了一口,小声地说了句,“安积是在担心我吧?”

“傻丫头,”我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。

我正准备往回走,由奈伸手扯住了我的衣角。我回过头,问,“怎么了吗?”

“我想要那个。”由奈指着一家小店里的晴天娃娃。

女孩子都喜欢这种只能看却不中用的小玩意儿,我对此是非常理解的,只要买给了她,她就会很开心。

本来我们就是来旅行的,买点东西留作纪念也好。以后还可以拿给自己的孩子看,告诉他们,这就是爸爸妈妈爱情的纪念物。

“我们还是先回月台吧,行李包还放在那里。”我说着把装有晴天娃娃的盒子放进背包里。

由奈先是不说话,然后笑着对我说了声谢谢。

“你呀,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。”我捏了捏她白皙的脸庞,有点冷,“不会发低烧了吧?”

我正想要摸一下她的额头,由奈轻轻躲开了,摇摇头,笑着说没事。

“没事就好,有事一定要说啊。”

我走在她前面,正在这时,我看见我们之前坐过的长椅周围挤满了人。

行李包不会是被别人抢去了吧?我心里一紧,连忙跑了过去。

“这个女孩好像不行了。”有人说。

女孩?难道是由奈?可是不可能啊,她刚刚还在我身后。

我回头一看,身后除了过往的游客,根本没有她。

“由奈,”我下意识地大喊出来,连忙拨开人群。

她就躺在长椅上,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,嘴角却挂着一抹微笑。

“你是她的男朋友吗?她刚才好像是心脏病发作了。”人群里,有个声音对我说。

当时我真的想抽自己两巴掌,为什么让由奈一个人在这里等我?为什么没有把装有心脏病药的背包留给她?

“由奈,快,快,叫救护车!”

我浑身颤抖地摸出手机,拨打电话。

-04-

临近年末的时候,爸爸妈妈还有妹妹却坐车来到了东京,他们说想要来看看富士山,顺道一起回鹿儿岛过年。

实在是太任性了。

这段时间我正为毕业论文忙得焦头烂额。

自从来到东京后,我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名古屋了,更不用说鹿儿岛。

我看着桌上响了很久的手机,一阵心烦。和我合租的同学已经完成了论文,提前回家了。而我却没有丝毫头绪。

“凉太,你还没忙完吗?”妈妈温和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边传来,熄灭了我的怒气。

“还没有。”

“是这样的,”妈妈听了我的话,絮絮说道,“我们已经买好车票了,准备直接从旅馆这边回去。如果你能和我们一起就更好了。”

妹妹也一旁附和着说,“对呀,哥哥和我们一起走吧。”

我顿了顿,回答,“你们先回去吧,我忙完了再回来。”

电话里沉默了,大概是有些失望吧。

“既然凉太要忙,那就这样吧,”是爸爸的声音,“我们在家里等着你回来。”

我嗯了一声,关掉了手机。

外面的天色有些晃眼,我拉开窗帘一看,才发现已经下雪了。

刚来东京的时候,我还觉得雪很稀奇,现在却一点稀奇感也没有了。

我还是安积凉太吗?我不禁拷问自己。

几天后,我订了机票,在羽田机场登上了回鹿儿岛的飞机。

这一次,我不能再让他们等我,我一定要提前到家。小津、由奈,他们的离开真的是偶然吗?有时候,我无法不这么想,他们都是因为我而死去的吧,本来是等我,最后他们等来的却是死亡。

老家的房屋由阿姨照看着,我下了飞机,就直接去找她拿钥匙。

“凉太回来了?”她站在玄关处,一脸笑意地看着我。

我把准备好的新年礼物递给她。

“不用这么客气的,”嘴上虽然这么说,但她还是高兴的接过了礼物。

“那个,阿姨,我是来拿钥匙的。”

阿姨点了点头,转身从起居室里拿出来一个盒子。那是一个糖果盒,当时妈妈带我们去超市里面买的,我和小津一人一个。

没想到她还留着,我的心里一阵难受。

拿了钥匙回家后,我却发现他们已经提前到家了,里面依稀传出他们的谈笑声。

我顿了顿,按响了门铃,前来开门的是妹妹,她穿着一件火红色的毛衣。一看这颜色,我就知道一定是妈妈给她挑选的。

“凉太回来啦?”妈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,应该是正在忙晚饭。

爸爸在客厅里修理电视机,他说放得太久,也不知道哪里坏了。

“还好,都还好好的。”我不禁松了一口气。

“哥哥,你在说什么呢?”

妹妹嘴里嚼着我带回来的糕点,歪着脑袋看着我。我笑了笑,揉了揉她的头发。

晚饭是杂烩火锅,我们一家人围坐在被炉里,一边大口吃着一边聊着家常。

而关于小津和由奈的事情,一点儿都没有再提及。他们知道这是我心中的伤痛,所以才会刻意去回避。

吃过饭后,妈妈和妹妹在厨房里洗碗,爸爸去放水泡澡了。

我有些浑身无力地坐在沙发上,困意席卷而来。为了克制住强烈的睡意,我打开了爸爸刚刚修好的电视。

“下面播报此次受难者的名单……”电视里的女主持人面容严肃而庄重。我坐直了身子一看,正在播放的这一则新闻是最近某路段泥石流的受难情况,光是受难群众就有数百人。大家都怀着喜悦的心情回家,谁也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灾难。

然而,就在下一秒,我的睡意便被冲刷得一干二净。

我听到女主持人正在念三个人的名字,安积正则,安积广惠和安积香子。

那一刻,我感觉我跌入了一片冰冷的海底,这个消息犹如海水一般浸没了我的全身。

我忍住内心的恐惧与颤抖,走到了厨房门口。

“哥哥,你的脸色很不好诶。”妹妹凑过来,有些担心地说。

我摇摇头,微微一笑,说,“没事,我很好。”

-05-

窗外的雪果真变大了,不过还好电车里面有暖气。

两人沉默地坐着,只听到电车咣当咣当的声音。

“安积前辈,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些事。”后间微笑着看着他。这时,电车拖着长长的尾声进了站台。

“我要下车了。”后间站起来,向他挥了挥手,走进了人群。

安积点点头,看着他出了电车。

有两个女人正在对面的座位上说话,声音不是很大,但还是能够清楚的传进安积的耳朵里。

“真是吓死我了,我可是第一次看到杀人。”

“杀人?不会吧,你一定是看错了。”另一个女人不太相信的说。

“我可是亲眼所见,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凶手随手挟持了一个路人,还没等警察说话,就一刀捅了下去。”那个女人一边说着,一边叹了口气,“那个男人是从一栋研究大楼里面出来的,看上去又年轻,还真是可惜。”

安积听了她们的对话,突然睁大了双眼。他急忙站起来,把脸贴在窗上往外看。这一举动吓坏了对面的两个女人,她们以为他有神经病,立即换了一个位置。

可是,除了茫茫的大雪,安积什么也没有看见。他无精打采地坐下来,就像是失去了*魄一般。

“安积前辈,我先到月台去等你了哦,你也别太累了。”

后间离开研究室时的话,现在清晰地响在耳边。

银河里面真的会有铁道吗?

安积忽然想起了他问祖母的话,那个时候,他手里捧着宫泽贤治的那本《银河铁道之夜》,目不转睛地望着绚烂的夜空。

有啊,以后祖母老了,就坐着电车去银河了。

那祖母一定要在银河里面等着凉太,我会坐上电车来银河找你。

祖母只是笑了笑,没有回答。

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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